1970年,当教宗保禄六世出访菲律宾马尼拉时,180位亚洲主教曾聚在一起,并决意筹组一个永久架构,为加强彼此的联系和交流,推动并落实梵二精神,且更好地为亚洲地区的人民服务。 1972年,亚洲主教团协会(FEDERATION OF ASIAN BISHOPS’ CONFERENCES, FABC)正式成立,目前有十九个国家或地区主教团为正式成员(包括孟加拉、印度、印尼、日本、哈萨克斯坦、韩国、寮国—柬埔寨、马来西亚—新加坡—汶莱、缅甸、巴基斯坦、菲律宾、斯里兰卡、台湾、泰国、东帝汶、越南等),及九个没有成立主教团的附属成员,包括香港、澳门、蒙古、尼泊尔等。
亚协每四年召开一次大会,首届大会于1974年在台北召开,主题是“在现今亚洲的福传”,关注重点是建立地方教会,并提出与穷人、传统文化和宗教的三重交谈。亚协至今已举行十一届大会,涉及的主题包括:“祈祷:亚洲教会之生活”,“教会:在亚洲的信仰团体”,“平信徒在教会和在亚洲世界中的召叫和使命” ,“携手迈向第三个千年”,“门徒身份在今日的亚洲:为生命而服务”,“在亚洲更新的教会:爱与服务的使命”,“亚洲家庭:迈向整全生命的文化”,“在亚洲活出圣体圣事”,“亚洲主教团协会四十周年:答覆亚洲新福传的挑战”,“在亚洲的天主教家庭:肩负慈悲使命的本地教会”。这些文件为我们台湾教会是重要的资源。
为推动亚洲教会不同面向的服务,亚协设有九个办事处,包括人类发展、社会传播、教育与信仰培育、福传、平信徒与家庭、圣职、献身生活、宗教交谈以及神学关注(Office of Theological Concerns, 简称OTC)。 OTC小组成员包括主教和成员国的代表,其目标是共同反思亚洲当前的重要神学议题、共同写作来产出文件,并每三年为亚洲主教们提供知性更新的研习。昔日,OTC的年度会议地点因签证因素而大都固定在泰国曼谷,后来为落实在亚洲脉络中做神学的渴望,同时也对不同地区的教会传统及社会文化有初步接触和认识,开启在不同会员国举办的可能性。 2017年曾在台湾总修院,Covid-19三年期间以线上方式进行,2023年在韩国首尔,今年4月28日至5月4日则在东马的古晋(Kuching),由圣伯铎大修院的林保禄神父规划所有行程,探讨的主题正是在亚洲的共议精神。未来这文件正式出版后,笔者将另以专文介绍,目前先简单分享这次令人难忘的古晋之行,OTC成员共13位(含3位主教,5位神父,2位修女,3位女教友),分别来自韩国、香港、台湾、菲律宾、印尼(2位)、印度(3位)、泰国、斯里兰卡和主办国马来西亚 。
马来西亚的人口约三千两百万,位于中南半岛的是西马,东马在隔着南海的世界第三大岛婆罗洲的西北部,包括沙巴与沙劳越。古晋(Kuching)是沙劳越的首要城市,有沙劳越河(Sarawak River)流经而秀丽非常,其名称源自不同的传说。其一是华人先民漂洋过海上岸时,发现此地有「古井」;印度裔的居民则称古晋为某印度的地名。然而,「古晋」在马来语是「猫」的意思,或这儿曾有许多野猫,亦或本地有许多「猫眼树」(台湾称龙眼树),其籽像是猫的眼睛,所以「猫」成为代表这城市的吉祥物。虽然东马的经济发展稍逊于西马,然而此地却保有纯朴的民风与大自然的丰富资源。漫步在市中心的街道时,既可看到宏伟的商业办公大楼、摩登的购物中心、气势磅礡的博物馆,也可以看到英国殖民时期所留下来的古风建筑。由于居民中有20%是华裔,大都来自福建,在城里也可看到中式房屋和庙宇建筑、中文招牌、中式餐厅美食与家常菜,甚至可以点到萝卜干沙爹、萝卜糕、米粉汤和炸春卷等小吃,为我颇有宾至如归的亲切感。
从「马来西亚」的国名可以确知,这是一个以马来民族、马来文化为主体的依斯兰国家。然而,相对于以依斯兰教为主的西马,东马的宗教氛围则显得更多元与包容,印度教的神庙、华人传统宗教的宫庙、基督宗教的教堂、依斯兰教的清真寺、当地原住民的典型圆屋建筑等,都可以自由展现其风貌,使古晋成为一个多元民族文化和宗教融合的缩影,这在依斯兰国家中是相当难得的。在这片不受台风和地震侵扰的土地上,这无疑是天主赐予的美好礼物。
从历史来看,古晋于1927年成立宗座监牧区,1952年成为宗座代牧区,1976年升为总教区。经过历任主教、传教士、教区司铎、修会会士和教友们数十年的共同努力耕耘,天主教徒在约70万的古晋居民中占近40% –即大约28万教友,在马来文化的氛围下,这福传效果实在令人惊讶赞叹。
傅云生总主教于2017年被祝圣,是一位充满活力又极亲民的领导人。他在教会昔日的良好基础上,带领整个教区在硬体和软体方面持续拓展与提升,注入许多崭新的思维与创意。在城里的本堂需要容纳数百名到上千名的教友参与弥撒,其室内的宽敞空间、现代化的影音设备与停车场是必然配备,在设计方面讲求务实,落实梵二的礼仪精神,并尽可能融入本地化的色彩。以圣安娜本堂为例,剧场式阶梯的半圆型设计,使整个礼仪空间呈现出共融向度,座位上的每位教友都可以自然地聚焦于中央的浸洗式洗礼池、读经台与祭台,非常有助于礼仪中的主动参与。在本地化方面,当地Bidayuh部落的“Baruk”传统建筑(英译Round House – 圆屋)是主教座堂屋顶设计的灵感来源,那是男性接受成年礼考验及部落长老们共同议事的重要场所,主教座堂的圣体龛则是迷你版的Baruk。
至于古晋总教区蓬勃发展的软实力,则来自传教士、教区司铎、修会会士与信友们在各层面的通力合作。除了各种读经团体、祈祷和爱德服务等善会组织,培育的强项是深耕婚姻牧灵,并努力在要理讲师培育上札根。每个本堂几乎都聘有要理讲师为专职的牧灵人员,投入有系统的信仰培育,特别关怀儿童与青年的信仰装备,引导他们在依斯兰宗教氛围的强势影响下,仍能忠信持守并发展自己的天主教信仰。
傅总主教对处于沙劳越边境的Iban和Bidayuh原住民部落特别用心,为OTC成员安排了Bidayuh部落之旅,让我们亲身体验其居住的「长屋」文化(Long House),在其特色的长长走廊上与他们共享传统美食、喜悦地舞蹈,沉浸在其热忱且纯朴的款待中。
长屋的兴建必须经由多个家庭共同倡议并允诺要长住在一起,起初的主要目的是为了安全和共同防御,免受其他族群或野生动物的袭击。长屋内的各个家庭有其个别空间,但是门外宽敞的长廊则是共用的空间,孩子们在其中玩闹、年长者在一起聊天、妇女也伙同编织等,加强了族群成员之间的社会联系和亲属关系,同时也发挥文化、价值观念、生活方式和技艺等传承的作用。另一重要功能是资源分享,在集体生活环境中,族群成员能够更方便地分享资源和劳动力,共同处理农业、狩猎、渔业等活动,从而更有效地利用资源,提高生活品质。
然而,几乎所有原住民族群都面临类似的挑战,即都市化的冲击与人口的流失。老一代的爷爷奶奶仍守护着长屋和从祖辈传下来的土地;父母这一代虽有儿时记忆,但已逐渐熟悉都市生活;到了孙儿孙女这一代则已对土地和大自然环境感到疏离且缺乏真实的情感。可预见的未来是老一代的凋零,中生代的父母亲返乡的机会将大减,而年轻一代则可能彻底失根,对自己的身份和与土地的联结都感到茫然。总主教预见地方教会的老化与萎缩,遂展开逆向操作,发起「布南复元力计划」(Bunan Resilence Project, https://kuchingcjc.com/)。
首先是创造青少年与儿童的返乡机会,像是在原住民地区举办圣诞节和复活节的大型活动、朝圣活动等,筹组为期一个月的「KAYA–丰盛」灵修营,让年轻的一代在深化信仰知识的同时,也可以回到族群居住的地方、跳到河里抓鱼、爬到树上摘果子、亲手种植蔬果,深化年轻族群与大自然的联结。在这过程中,也加深《愿祢受赞颂》的环保灵修意识与行动的落实,并藉由共同合作与分享而活出《众位弟兄》中的团结休戚与共。我们这回有幸与曾与参加KAYA灵修营之上百位年轻人相遇,他们虽有些腼腆,却愿意真诚与我们分享其收获,包括更深地认识与接纳自己的身分、更了解自己内在的渴望、更认识基督信仰,以及更爱这片祖辈传下来的土地!
此外,为了增进原住民地区的发展,傅总主教也启动类似台湾社区营造的理念,结合类似新事服务中心所推动的原住民农产品直购活动。差别在于傅总主教是倾注整个教区资源网络来投入这长远的计划,例如他们在河里养殖淡水鱼,大力推广当地高品质的胡椒、竹笋、腐竹等农产品,提升农产品的附加价值与经销通路,逐渐改善原住民的生活,并创造就业机会,吸引年轻人返乡并重新札根在先祖的土地上。这是古晋教区未来的愿景与盼望,而他们已轻快地走在这条扎根的道路上。
最后,我想起圣伯铎大修院—培育司铎的羊栈,旁边是一大片墓园,走几步路就到主教座堂。这种看似突兀的安排,傅总主教却毫不避讳,还兴高彩烈地介绍为主教们所预留的黑色墓棺,并把他未来的「大庴」指给我们看。为培育团队与26位读神学阶段的修士们而言,他们是幸运的,因为其培育亦充满着末世氛围,滋生向死而生的勇气与内在的自由,在恩宠内与主全然认同,投身于基督的使命!我深信此教区必蒙受天主满满的祝福,因为是祂将亲自拣选并培育符合自己心意、带有羊的味道的好牧人,并与他们同道偕行。
(胡淑琴修女报导)(Sr. Maria Teresa Hu, F.I., Taiwan )